六月的準東戈壁,風裹著砂礫掠過龜裂的鹽堿地,將熱浪揉進每一寸干涸的土地。當那面紅色金絲絨的錦旗在陽光下展開,鎏金大字“守護平安恩難忘 神勇救援降火魔”在這一刻顯得熠熠生輝,仿佛將5月那場驚心動魄的烈焰都封印進這方小小的紅布中。新疆捷成碳業(yè)董事長陳國權指尖摩挲著繡線,目光突然變得恍惚——廠房廢墟里焦黑扭曲的梁柱、消防員們被濃煙熏得黢黑的臉龐,又在眼前鮮活起來,連空氣里似乎都浮動著那場大火殘留的焦灼氣息。
回溯至5月23日的深夜,戈壁的夜空被驟然撕裂。捷成碳業(yè)廠房沖天而起的火舌足有十丈高,像貪婪的饕餮張開巨口,將星月都吞進濃煙織就的黑袍。警報聲刺破死寂的剎那,陜能新疆專職消防隊的營區(qū)瞬間炸開鍋。6名隊員從值班室魚貫而出,鋼盔與裝備碰撞的叮當聲、急促的腳步聲,混著消防車轟鳴的引擎,在戈壁灘上譜出一曲生死時速。消防隊隊長魏軍緊緊抓著對講機,沙啞的嗓音在夜色里炸響:“兄弟們,注意安全,這仗不好打!”
真正踏入火場,才知什么叫人間“煉獄”。主廠房的鋼梁在一道道火舌的高溫中扭曲成痛苦的弧,如垂死者痙攣的手指;火舌舔舐著煤粉,發(fā)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,每一次爆裂都迸濺出流星般的火星,在濃煙中劃出暗紅的軌跡。新隊員鐵列烏巴依·克特巴依被熱浪逼得連退三步,面罩后的眼睛滿是驚恐。“別慌!跟著我!”班長達木·葉爾扎提一把拽住他,防護服與空氣摩擦出刺啦刺啦的聲響,仿佛周身纏繞著無形的火鞭。戈壁的風最是無情,裹挾著滾燙的氣浪,將剛壓制下去的火頭又猛地挑起,火魔發(fā)出猙獰的咆哮,重新撲向消防員們筑起的防線。
現場指揮員的聲音堅定而有力。隊員們迅速行動,采用“分割包圍、重點冷卻、持續(xù)覆蓋窒息”的戰(zhàn)術,如同無畏的戰(zhàn)士沖入火海。他們與其他消防隊協同作戰(zhàn),分組輪班,在濃煙與烈火中開辟出一條“生命通道”。風助火勢,火借風威,熱浪裹挾著嗆人的煙霧撲面而來,隊員們的防護面罩上很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水霧,汗水濕透了衣衫,又被高溫迅速蒸干。但他們沒有絲毫退縮,持續(xù)作戰(zhàn),梯次輪換,始終堅守在滅火一線。
“一組固守東側,二組壓制火頭,三組開辟隔離帶!”現場指揮員魏軍的嘶吼穿透熱浪。隊員們弓著身子突進,水槍噴射的水流在火光中折射出晶瑩的弧線,卻在觸及火墻的瞬間化作裊裊白霧。面罩上的水霧凝結又蒸發(fā),煤灰混著汗水流進嘴角,咸澀中帶著焦苦。不知誰喊了句“小心!”,眾人猛地撲倒——頭頂的鋼梁不堪高溫,轟然墜地,在沙地上砸出灼熱的深坑。這一夜,戈壁灘上的月光被濃煙遮蔽,唯有消防車紅藍閃爍的警燈,在火海中倔強地閃爍。
這場與火魔的鏖戰(zhàn),持續(xù)了整整54個小時。只見隊員們癱坐在滾燙的沙地上,胳膊像灌了鉛般沉重,卻仍死死攥著對講機;干裂的嘴唇說不出話,就用手勢比劃著下一輪戰(zhàn)術。有人偷偷往嘴里塞了顆藿香正氣丸,被苦澀嗆得直皺眉;有人借著車燈檢查隊友的防護服,發(fā)現多處被火星燎出破洞。當最后一簇火苗在水槍下熄滅,年輕隊員那斯甫汗·江伯拉特突然跌坐在地,掩面痛哭——那哭聲里,有劫后余生的釋然,更有對生命的敬畏,還有這漫長黑夜積攢的所有情緒,在這一刻決堤。
錦旗遞出的瞬間,陳國權聲音發(fā)顫:“這廠子是我們二十年的心血,你們守住的不只是磚瓦,是百十號人的生計啊!”是啊,歲月靜好的幕布下,總有人將血肉之軀化作銅墻鐵壁,還有“人民至上”四字背后沉甸甸的承諾,這承諾——在準東戈壁的星空下,永遠閃耀著比錦旗更鮮艷的光,照亮每一寸被守護的土地,也照亮人們心底最溫暖的角落。